■陳美英

    在塔公草原，我看到草甸上散布著黑點，河流蜿蜒閃爍著驕陽，移動的云朵底部暗影凝重，一頭牦牛在山坡上望著我。它的伙伴都下山了。不合群的牦牛，我想起一個詩人的自詡。他身在康定故鄉(xiāng)。

    還有洛彭措，我最先記住的小說中本叫羅寅初的人物。警校畢業(yè)分配到貢瑪草原，他已忘了來路和名字，成為草原特質一年如同一日，最后出警時遇難犧牲。我去塔公牧民帳篷家訪，見到游牧生活的權宜物件，想到小說中洛彭措的堅持。

    就像地理學者想從詩歌中找到河流源頭，我按小說對色爾村的描述，去鄉(xiāng)城探索地區(qū)性寫作與大香格里拉地理的聯(lián)系。在巴姆山山形跌宕處灑滿珍珠樣白色藏房的村子，我進入天地人神相通和境界。

    閱讀康巴文學作品，就像在色爾村得到四元一體體驗，我成為小說人物一樣的牧民，牦牛一樣的草原黑點，一樣承受青藏凜冽，也享受溫暖。我覺得康巴地域文學探索普世經驗注重地區(qū)意識的表達，對康巴地區(qū)生活經歷的自在自維描述使空間被賦予地理學的準確意義，這是我在其中獲得舒適感和自信認同的根本原因。而在這片神的土地上，文學作為對召喚的應答與呈現(xiàn)方式，也不遺余力地揭示充滿感染力和激情的人地關系。

    我想起主流文學引領人們獵奇感動地從外部經過這里，結尾無非得到升華回去、融化定居、高尚犧牲三種可能。現(xiàn)代化推進了驢友的徒步，流水賬記載也是到此一游。作為對邊地和鄉(xiāng)村的審美，都神秘又他者地觀看。這些無疑是強大的，以至于人們以為就是這樣。都心系高原又擔心高反，欲往不前，或走馬觀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