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劉思來

       高考那年，我落榜了。回家后，誰也不想理，整日頹廢，感覺人生無望了。母親沒說什么，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臉色行事。待我情緒穩(wěn)定一些，母親天天讓我做家務，養(yǎng)豬、做飯、洗碗。家務忙完了，馬不停息地催我下地，挖地、拔草、種莊稼。

       那一年是我過得最暗無天日的日子，一邊是思想上的掙扎和痛苦，一邊是身體上的極度勞累。不過我倒是干得挺賣力，因為只有把自己累得渾身疲憊，有氣無力，才不會去胡思亂想。

       家鄉(xiāng)的土地比較貧瘠，不出種，每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，好不容易把莊稼種在土地里，到了秋天，收成也不盡人意。奇怪的是，土豆卻長得極好，所以，家鄉(xiāng)的土豆種得最多。種土豆是一個非常艱苦的活兒，山地陡，不能機械化，只能靠人力。一人挖坑，一人放土豆和農家肥，只要一個人停下來，另一個就沒法開展。母親手腳麻利，我卻累得氣都喘不上來，哪跟得上趟兒。

       在地里休息之余，母親指著一株裸露在地面上的土豆苗，苦口婆心地說：“這是去年冬天犁地時，被翻到土上面，漏撿了的土豆。它在沒有遮擋，沒有水的情況下，經歷了冬天的大雪和冷風，開春了同樣能夠長出新芽，堅強地活下來。人這一生，不經歷點苦難還真走不到頭，一點小小的挫折就要死不活，輕言放棄，你還不如這土豆呢！”看我不說話，母親接著說，“我知道讀書不容易，當農民同樣不容易，這段時間你也體會到了農民的辛苦，這些年我就是這樣過來的，今年開學了好好去上學，爭取考個好大學！”我若有所思地抬頭看著母親，發(fā)現母親的額頭正冒汗呢！

      快到飯點的時候，母親撿了幾瓣土豆種子放在衣兜里，回家做飯。那時妹妹還小，總嚷嚷要吃東西，可條件不好，沒有零嘴兒解饞。母親點燃柴火后，將衣兜里的土豆丟在灶爐里，合計著等土豆熟了，先給妹妹墊墊肚子。奇怪的是，我去灶爐里掏的時候，卻怎么也掏不到土豆。母親也用火鉤認真掏了一次，還是沒有。母親伸手在衣兜里一摸，才發(fā)現由于太著急，土豆還在兜里，卻把縫衣服用的線叵兒丟進火里燒了。看著無奈的母親和一旁大哭的妹妹，我才知道，原來母親也不容易，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。

       第二年，我?guī)е赣H對我的希望，鼓起勇氣走進了校園。終于，在一年辛苦的努力下，考上了理想的大學。 按母親的說法，土豆是最堅強的，它默默地蟄伏在土里，等待屬于自己的那一滴雨露，然后乘機生根發(fā)芽，開花結果。在那個艱苦的年代里，母親將四個孩子撫養(yǎng)成人。無論條件多么艱苦，缺衣少食，母親都沒有抱怨，讓我們去讀書，去接受教育。

      母親何嘗不是一顆堅強的土豆，她一邊延續(xù)著我的生命，一聲不響地與周圍艱難的環(huán)境抗衡，無私地把養(yǎng)分輸送給我。自己則像養(yǎng)分被吸干的土豆種子，身體瘦小，縮成鄒巴巴的一團。一邊滋養(yǎng)著我的靈魂，堅強地與困難抗衡，不言輸，不放棄。讓我學會了堅強，讓我懂得：縱使生活多么的艱辛，都應勇往直前，不畏困難，不畏艱險，上天終究會毫不吝嗇地回那些低頭努力的人。